“感谢先生的厚爱,”她不卑不亢地回复道,微微垂下的眼帘掩盖了所有的情绪,“但是我只是一名学生,负责英国部分地区已经让我颇为吃力了。如果要掌控英国的所有势力,我实在是无法做到。”
“聪明的女孩,懂得掩藏自己的野心,”格林德沃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放在自己鼻下轻嗅,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晦涩不明,“他的气息。”
“上次被克里姆追杀,是邓布利多教授救了我,”里德尔继续和格林德沃谈判,她可不想一边帮他做事,还要帮着内部提纯,“先生,恕我直言。即使我有实力胜任你的任务,他人接连不断的追杀也会折损我的办事效率,进而折损您在英国的势力。”
“我已经对内宣布了你的权利,”格林德沃随意地将杯里的酒全部倒在了桌面上,构成了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图案,腾地燃烧起来,“如今,你的话便是我的话,你的指令便代表了我的。近段时间我也会在英国,清理一些家伙。你想要做什么就大胆去做,我可不是那帮窝囊的魔法部官员,会折断手下想要腾飞的翅膀。”
他割下她的一缕头发,又变为了尤迪特那副模样,转身离开了有求必应室。里德尔坐在沙发上,不由地笑了。格林德沃,每当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她都能清楚地听见内心每一处地方陷落的声音。这个世界正在颠倒、塌陷。
当她从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只见邓布利多正坐在旁边的椅子望向窗外,神色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几岁。她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替对方抚平眉间的皱纹。但当她伸手的那一刻,里德尔才发现,自己演戏演得太多了,竟然将自己也骗过去了。
“先生……”见邓布利多转过身来,她苍白的脸上立刻浮现一抹笑意,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格外引人怜惜,“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幸亏你来了。”
邓布利多怔怔地看了她一会,蔚蓝色的眼睛里闪烁过她不明白的情绪,虚虚扶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发抖,仿佛正经历着巨大的煎熬。过了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却像烫伤般嘶哑而低沉,“对不起,汤姆。”
这声对不起里包含了太多含义。里德尔的眼底滑过一抹暗色,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反问道:“先生,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巫师界里都在传,我是唯一能打败格林德沃的人,他自然会攻击我身边的人。是我大意了,让你承受了伤害。汤姆,我很抱歉。”邓布利多知道对方应该猜到了原因,但他依旧想当面解释一次,由他亲口说出来。
至于剩下的一半秘密,就让它随土壤腐烂吧。
这只是部分原因,里德尔十分清楚。剩余的,如果不是格林德沃表现得过于明显,她也不会朝这个方向猜想。两位看起来毫无交集的人,甚至站在彼此的对立面,怎么可能是年轻时的恋人?她压下心底那一点不舒服,像蚂蚁般噬咬着她的心脏,伸手环抱住了对方宽厚的肩膀,“我没事,真的没事,先生。我很高兴自己能和你一起承担这些。”
这或许是自己内心不愿意面对的?里德尔望向空白的天花板。或许还有玛丽亚的死。自己虽然是迷情剂的产物,但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人,便会有情感,无论这是仇恨,还是爱。她对这些情绪感到陌生,她一直觉得,这些东西会牵制住自己向上的脚步。但是看着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她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爱情,真的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能让两个立场截然不同的人,在几十年后,依旧怀有那年夏天没有燃烧殆尽的激情。
她难得感受到迷茫。这份情绪让她手脚发烫。里德尔低地地笑起来,真令人厌恶,她永远不会叫自己也变成这副模样。
第一个项目当日,所有人都聚集在看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场地上的雾气随着选手的心绪变化成他们恐惧的场景,像蛛网一般,将他们困在了其中。只有里德尔面前的,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团灰白色的雾气。里德尔瞧了瞧查尔斯的,真是意外,竟然是狼狗。甩着舌头,流下贪婪的唾沫。
她挥了一下魔杖,试图将这雾气剥开,但是纹丝不动。里德尔又试了几个魔咒,但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她尝试着将内心的想法敞开一些,雾气终于有了松动,并且迷迷糊糊地出现了两个青年的身影。正在一点点具象化,已经能看出红色的头发。
就在那时,她抓住了空隙,随着魔咒,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台陷入短暂的沉寂,随后是掌声与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裁判费了许些气力都没能恢复赛场秩序。
里德尔微笑着将魔杖放入了口袋里,目光和查尔斯在半空里不期而遇。对方的眼睛里闪过兴味,更多的则是激动,是剥掉皮肉,从骨子里透出的疯狂,仿佛刚刚完成了这项任务的是他本人。“你总能使我感到意外。”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就自然地出现在了里德尔耳边,仿佛两人正头挨着头,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隔着半个比赛场地。
她摇摇头,取下墨绿色的发带,将弄乱的发丝随意地披在肩头,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如她左手上的戒指般,折射出咄咄逼人的光线。她的视线扫过尤迪特,对方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一瞬间又和格林德沃重叠了,这丑陋的躯壳显然不适合寄寓他高傲的灵魂。她唇边的笑意渐深,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邓布利多身上。
依旧是那副神情,温和又克制,仿佛周围的喧闹无法激起他内心一丝的波澜。但她和对方朝夕相处过,对他微抿的嘴唇和轻轻搭在左胳膊上的右手所代表的含义再清楚不过。邓布利多带着隐隐的怒气,但这怒气究竟是由于身边人而产生,还是自己的行为,里德尔就摸不准了。不过她非常乐意看见对方的表情出现裂痕。
她望向天空,在观众席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露出了由衷的笑容。